探亲潮中,一位女台胞在大陆找到白发苍苍的母亲。
几家欢喜几家愁
开放返乡探亲,对老兵来说固是一喜。但是,跟随而来的却是忧、是愁,甚至是更大的悲伤。小吴从小就听爸爸说,爷爷、奶奶应该早就作古了。可是,小吴的爸爸返乡探亲前,还是抱着那么一丝期待,希望海外亲友的转告都是错误的。
当时算来,如果小吴的爷爷、奶奶都还活着,也该是80多岁、接近90高龄了。但是小吴的爸爸少小离家,千盼万盼,总还是期待着见上他的父母一面;然则,结局只是印证了海外亲人的转告是真实的。小吴爸爸的第一趟返乡探亲之旅,竟是扫墓之旅。
小吴在眷村(即国民党帮老兵们安排的宿舍区)的儿时玩伴小张的爸爸张伯伯是山东人,在旧社会时当地有娶童养媳的风俗。那年,张伯伯带着张妈妈回到山东老家探亲,回台湾之后张妈妈闷闷不乐,小张则很“雀跃”地跟小吴说,“我竟然是爷爷辈了!”
原来,张伯伯老家家境富裕,张伯伯很小的时候就收了个童养媳,而且还生了孩子。两岸隔绝近40年,小张成了“爷字辈”当然并不意外,只是小张的妈妈想也没想过,只不过是一趟探亲之旅,自己就从“元配”变成“二房”。
当时正值两岸开放之初,两岸到底该怎么定位都还在“摸着石头过河”。开放老兵返乡探亲之后不久,赖声川执导了他的第一部相声式的舞台剧《那一夜,谁来说相声》,其中一个段子就写到某老兵“第一次出国就是为了回国”,在这句无厘头对白引发的笑声中,隐含了两岸之间更为严肃的问题。
另一个在开放探亲之初所始料未及的“麻烦”是,两岸隔绝近40年之后,“台湾人有钱了”,于是有些老兵在台湾的家属总以为“大陆人很爱钱”,甚至有“一直在要钱”的印象。
一位“外省第二代”说,“1989年,两岸才刚开放没几年,爸便一个人回湖南的老家,那时我才只是个国中生。老爸的老家位于湖南省桂阳县,祖父祖母早在1960年代便相继过世,老爸的亲弟弟也于1980年代去世,家乡的亲人只剩老爸亲弟弟的老婆及3个儿子。照理说至亲都不在了,但不知为何从那次探亲回来之后,老爸便陆续寄了不少钱回去,对此我非常不谅解,甚至生我父亲的气。因为我们的家境也不是很富裕,爸何必为了寄钱回老家而苦了在台湾的家人。当时觉得大陆的亲戚每个都死要钱而且好吃懒做,自然对他们产生反感。”
然而,开放的好处就是可以相互增进了解,缩短距离感。这位始终排斥陪父亲返乡探亲的人士大学毕业结婚后,终于跟老公陪着父亲走上探亲之路,也跟着父亲去拜祖坟:“老爸边拜边哭,大家也都很难过,一同啜泣。父亲说他对不起我爷爷,没有尽到孝道,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。说真的,两岸分离造成的历史悲剧,骨肉分离、妻离子散,不是父亲的错,但痛苦却要父亲这群老荣民承担。”
她同样想起余光中的《乡愁》:“小时候,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;长大后,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,我在这头,新娘在那头;后来啊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我在外头,母亲在里头;而现在,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湾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