疗癒,台湾正流行的词。顾名思义,和健康有关,但又不是传统上针对病灶的治疗,更多指精神心理上的抚慰,是比治疗更隐秘更有故事的范畴。
台北市立联合医院松德院区收治精神病患,他们建立了一座疗癒花园,有生态池、芒果树、万寿菊、紫藤花、练习写字的“书苑”。这些不是点缀,而是患者生活的一部分。有些树是患者种的,有些花草是患者照顾的,在这里工作了38年的护士长张碧凤,会摘些新鲜的花草放在拒绝与外界沟通的患者面前,吸引他们走出封闭的世界。一名少年患者有一天对来探视的母亲说:“这是我的木瓜树,妈妈。”妈妈激动地流下了眼泪,因为儿子已经多年不和她说话。
张碧凤自己也有一个疗癒花园,那就是花莲的山水土地。她在15年前遇到情绪障碍,用平常的方法难以克服,便参加了一个课程。当她被带到花莲认花识草后,发现自己的焦虑不知不觉缓解了,心情平静下来。
患者与治疗者,原来都需要一座属于自己的疗癒花园。生活中的挫折、艰辛与创伤,每个人都逃不过,如果这些积累在心底,没及时释放出去,会造成性格、心理、判断力的偏差,对环境与身边人误解日深,为人处事难再友善诚恳,而是陷入冷漠甚至仇恨的恶性循环。此时,即便学有所成或功成名就,仍然不能给人给己带来幸福。
台北有一个在地铁上随机砍人的大学生郑捷,香港有一个碎尸双亲的“斯文”的周凯亮,他们犯案前都是正常人,学业不错,外表斯文,和家人相处也没有大冲突,但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为没有感情没有是非判断的机器人。现在的家庭中,孩子成绩不好是问题,身体不好是问题,对人没礼貌是问题,其他的好像都不成问题。不尊重生命、不以诚待人、没有感受美与爱的能力,这些关乎人生命质量的重要环节十之八九被忽略了。结果,会产生郑捷、周凯亮这样外表规范、内里冷漠到“非人”的青年。香港一位记者同行旁听了周凯亮的庭审,他称周外表毫无杀伤力,但如果注意他的眼睛,会发现他看一切如视“死物”,生命在他心里眼里没有价值,即便是爱他的双亲。而郑捷更被台湾社会痛恨“没有悔意”,因为无论听受害者家属的哭诉还是法官问话,他都面无表情目空一切。
每个人都需要一座疗癒花园,这座花园可以是花草,也可以是艺术、是手工,这些大多于功名无用的东西,却是有大用之物,与之相守能教会人审美、惜物、感恩、跳脱惯性轨道放松身心。对孩子,这是一个健全人格的所在;对成人,这是一个释放伤痛、拓宽眼界的途径。每个人生来都是潜在的诗人,有足够的童言童语为证,原本都可以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,却被太多偏差的目标与情绪带入歧途。寻找和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疗癒花园吧,在那里校正自己,回到一个健康人应有的态度,更乐观、坚强、宽容地开始接下来的日子,哪怕负面的东西一样不少,我们也可以正面应对,就算受伤害,也不至于令自己面目全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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